谢塔俯视着池塘里的无忧无虑游动的金鱼,他伸出指尖轻点了一下水面,波纹层层荡开,金鱼四散游走,他继续说了下去:

  “但无论我接收到了多少人的痛苦和欲望,我就像是一个劣质的漏斗,始终无法承装,也无法利用这些东西变成一个邪神。”

  “人的欲望也好,痛苦也好,我都无法理解,那个雕琢我的人说我明明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邪恶和强大的躯体,但却只是一个失败的容器,无法承装任何邪恶。”

  “他说这是因为我没有灵魂,对于没有灵魂的怪物,痛苦是无价值的。”

  “我不懂人为什么会有欲望,会痛苦,也不懂他们就算这样痛苦,也要继续向折磨他们的邪神祈求,实现自己的欲望。”

  “明明只要放弃就好了。”

  谢塔转头过来,他将手轻轻搭在白柳的手背上,认真地注视着他,低声询问:“白柳走到了我的面前,让我苏醒了,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再怎么痛苦也一定要实现的欲望吗?”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会放弃这个欲望吗?”

  白柳轻微地避开了谢塔的视线,他垂下眼帘抽回了自己的手,手指蜷缩着,很轻地嗯了一声。

  谢塔前倾身体,专注地望着白柳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好奇:“为什么白柳再怎么痛苦也不会放弃这个欲望呢?”

  白柳顿了顿,语气浅淡:“可能是因为放弃这个人带来的痛苦,比放弃得到这个人带来的痛苦更加强烈吧。”

  谢塔一静。

  他缓慢地坐直了身体,然后收回了自己搭在白柳手背上的手,和白柳拉开距离,收敛眉目看着水池上自己晃动的赤/裸双脚的倒影,脚上的链子被他晃得玲玲作响。

  谢塔声音很轻地反问:“白柳的欲望,原来是一个人吗?”

  “倒是很少见,只是因为一个人就能这么痛苦,到让我苏醒的地步。”

  谢塔垂下眼帘:“可以和我形容一下,你因为这个人产生的痛苦,是怎么样一种痛苦,会让你来和邪神祈祷?”

  白柳也低下头,他望着水面上谢塔的晃动的倒影,微微侧过了脸,语气平静:“大概是足以成为邪神的痛苦。”

  谢塔的眼睛微微张大,他猛地转头过来想看白柳的样子,却发现白柳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天要亮了,我要走了。”,转身就要走。

  “请等一下!”谢塔伸出手想要抓住转身离开的白柳。

  但在谢塔伸出手的一瞬间,无数的丝线涌动,交叠在他的手腕上绷紧牵拉,在谢塔的指尖触碰到白柳翻飞衣摆的一瞬间停滞住了。

  谢塔的指尖被牵拉到发白,但依旧很轻很坚定地攥住白柳的衣摆扯了扯,他仰着头望着白柳,语气很轻:“你明天,还会来吗?”

  白柳停住了离开的步伐,他没有回头:“你希望我来吗?”

  谢塔长睫微微颤抖:“嗯。”

  白柳语气平淡:“那我明晚会来的。”

  当白柳推开神社的门,消失在谢塔视线的一瞬间,被傀儡丝牵拉住的谢塔感受到一股浓重的困意,他缓缓地倒在了木质回廊上,书在地面上散成一片,谢塔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再看几眼白柳的背影,但却被傀儡丝控制得不得不沉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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