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明三年,也是蜀国光天元年,二月开春,成都以北战火延烧。

    夕阳落下山头,照来最后一抹彤红,燃烧的旗帜卷着黑烟升腾霞光里,古朴的绵竹关城墙斑驳着粘稠的血迹还在缓缓往下淌去。

    关隘之外,原野上来自梓州兵马尽没,人的尸体延伸,无主的战马甩着尾巴,孤零零的一瘸一拐走动,寻着曾经的主人,舔去尸体满是血迹的脸庞。

    天色将要黑尽,城上城下的战事已经结束两日,坚守绵州的蜀将,头颅被系在麻绳吊在了城楼下,睁大灰败的眼睛,注视城中清扫残兵的陇右军队。

    陇右两万步卒为主,骑兵为辅如蚁群般蜂拥大街小巷,搜索破城后溃逃的蜀兵,从民房搜出后,若有反抗,便一刀砍死。

    呐喊、惨叫的声音,厮杀的动静两天里仍旧不停的城中各处响彻,名叫王宗弼的蜀国北路招讨使,犹如失了魂魄般被陇右士兵看押着,走过地上一具具尸体,穿过这片弥漫的血腥气来到衙门驻地。

    距离他十丈外,衙门左右排开的栅栏插满了破城后组织抵抗的军中将领头颅,有些他叫的出名字,有些只是面熟,然而眼下他们是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王宗弼看着一颗颗脑袋走上石阶,延伸向里面的公堂,已被陇右士兵占据,成百上千的士兵聚集说笑,看着过来的这位败军之将,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吐去一口唾沫落在对方袍摆上,引得一众同袍哄笑。

    而王宗弼也只是怒视他们,稍停顿半息,就被身后押送的兵卒拿刀柄敲打胛骨、背脊。

    衙门公堂。

    李存孝正看着下午从东面李嗣源那边送来的消息,嘴角勾起了冷笑。

    这位曾经的飞虎大将军,正当鼎盛之年,武艺、体力更是巅峰时期,他身材高大,面容雄伟俊逸,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亲自上阵厮杀了。

    看完书信,外面俘虏的蜀将王宗弼押送进来,他连一眼都未看,拖着披风从椅上起来,将信函交给一旁的符道昭。

    “王宗衍的使者已从长安返回成都,信里的意思,我兄长已经提了议和的条件。”他望去那边同样看来的王宗弼,低声道:“看来这场战事打不了多久了。从陇右出来,一路南下杀伐,已经将蜀人胆都杀破,可惜兵马太少,我兄长意不在此而在北面,不能尽全功,让人惋惜。”

    话语传去的那边,符道昭看着信上内容,脸上乐开了花,指尖弹着纸张:“雍王这条件......哈哈,那小儿皇帝看完不知是什么表情,哪有将母亲和姨母送人的,他要是真敢送,这皇帝颜面何在?啧啧......不过雍王的胃口真大,一开口就要整个山南西道。”

    “呵呵......王宗衍要是给了,他皇帝老子怕是能气的从棺椁里跳出来!”李存孝也跟着笑起来,他负着手拖行披风看去外面渐渐收去的霞光,“不过兄长只提了这两个条件,以兄长脾性,目的绝对是要山南西道,一旦拿过来,就能陇州、长安连成一片,换做谁都垂涎啊......”

    李存孝感叹了一声,转过身来。

    “估摸不久,还有蜀使过来议和,到时步步紧逼,拿不下整个山南西道,也要拿半个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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