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靠在椅子上笑吟吟地望着洪衍武他们,似乎在等待着欣赏他们脸上露出失望的样子,自己告辞离去似的。

    说实话,如要换做别人。

    此刻多半已经如曾厂长所愿,负气走了。

    要是脾气不好的人,甚至还可能在走之前,特意指正一下曾厂长把“法兰克福”说错的问题,让他难堪一下。

    而事实上,“阿昌”和“大宝”也都面露丧气,感觉像吃了个苍蝇一样。

    可偏偏洪衍武就是没有这么做,他反倒从曾厂长的身上发现了可乘之机。

    因为像这种通过让别人失望来证实自己价值的奇怪心理,只能说明曾厂长已经压抑了太久。

    他现在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出现这种类似于小人得志的表现,虽然令人讨厌,但纯属自然。而且背后也往往隐藏着更多的不满足。

    要知道,洪衍武因为前世的商业经历,在人性的把握上,掌握了比较黑暗的一条理论。

    那就是一个人的内心如果有见不得光的地方,就是最大的弱点。

    只要你抓住他这方面的把柄,他就听凭你指使了。

    所以他非但不生气,反倒从包里拿出了两条外烟来要送给曾厂长,然后就提出想去车间看一下。

    他的好气性让人十分意外,无论是“阿昌”、“大宝”,还是“曾厂长”都愣了一下。

    但不出所料的是,“万宝路”、“希尔顿”的外国字儿确实晃了曾厂长的眼睛。

    他顿时改了态度,嘴上说着“怎么好意思”,然后就站起身来。

    比较客气地带着三人走出了厂长办公室,向楼下走去。

    这正是洪衍武所期待的反应。

    于是他更笃定了几分,就故意岔开了话题,有意地同曾厂长聊起了别的。

    “曾厂长,你们厂里的效益还真不错嘛。”

    “当然啦,主要靠做出口的订单。全镇只有我们一家嘛。”

    “你们一直都在做出口的活儿吗?”

    “是啊,有三年多了。”

    “那你们一定都富得流油了?”

    “还好啦,做一批活下来,外贸单位要扣留一些,商业合管会也要留一些,还有镇上的水费、电费、卫生费、管理费。再有交了税后,工人还要开支。工厂还要打掉一些折旧费用,剩下的也就马马虎虎了。”

    “您谦虚了吧?我看厂子盖得还是蛮气派的。比花城市里的国营工厂都不差。”

    “啊,脸面总还是要有的,外国人对厂容厂貌很看重的。这也是我这三年里最大的贡献啦。原来的厂房破烂得没法见人啦,我刚来的时候,还要在一个漏风漏雨的小小房间里面办公。”

    “哟,敢情这厂是您一手给弄到这个局面,办成明星企业的啊,那您真是这个厂的大功臣啊。上面一定特重视您吧?就没说提拔您这个人才去管更重要的工作?”

    洪衍武故作夸张的称赞。

    曾厂长自然被搔到了痒处。

    假意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说实话,上面没人,再走一步是很难的啦。而且厂里也离不开我,别人和外商沟通还是有些难度的。我知足了,好好把眼下工作做好。三年内,能再把厂子规模扩大一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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