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具讽刺的,是他从为数不多的几个旧相识口中得知。那个让自己一直最忌惮、最惧怕的那个“申城隍”,曾经称王称霸,要了他哥哥一只手的“北城王”,居然早在五年前就锒铛入狱了。

    敢情他一直是傻乎乎地,在外面白白多游荡了好几年!

    可这能怪谁呢?全都是该着!

    这么多年来,由于经费从未发愁。他靠一双手,到处都能吃喝不愁。

    他为了安全起见,就一直四处游走,完全没有固定的落脚处,以至于他只往家寄信报平安,却从未给哥哥写过回信的地址。

    这才真叫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

    秋季的京城,天是瓦蓝的,蓝得如同清澈的海。再加上天上的几朵白云,就像海里飘流着白色帆船。

    而京城的天空最具有地域标志性的特征,就是是天上往往会见到一群群白鸽在盘旋,那鸽哨声声听来特别让人激动,神奇之处,在于完全可以同时体现出欢快与悲凉两种感情。

    正是带着这样的情绪,“伸手来”也就更迫切地寻找起哥哥的下落来。

    他并无其他的好办法,还是只能从那些老相识身上下手,来拼凑蛛丝马迹罢了。

    于是他暂时在一个招待所落了脚之后,跑遍了当年主要活动范围的公交线。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多方打探,他总算是从一个还活跃在北新桥一带的“大佛爷”口中得到了哥哥的情况和下落。

    他的哥哥自从手残之后,已经不叫“一站七”了。

    由于手艺沦为平庸,辗转跟了南北城的几个“把子”之后,越混越惨。

    如今甚至就连个能固定“蹬车下货”的地盘都没了。只能勉强靠打游飞吃“20路”、“204路”夜班车过活。

    至于他哥哥的身边,目前除了一个会耍刀子“挡风”的主儿,也就一个手艺还凑合的小徒弟了。仨人暂时在隆福寺附近落脚。

    具体在哪儿也说不好,不过他们每天晚上,基本上都在东四西大街上的“卤煮店”吃饭,然后才去“抓分”。

    总之,境况窘迫得很。

    听到这儿,“伸手来”就再没要问的了,塞给了“大佛爷”一卷钱,面无表情扭身就走。

    而“大佛爷”一数,居然是整整二十张大团结。

    这手笔让他立时倒吸一口凉气,老半天才吐出仨字儿,“操,牛逼!”……

    京城的汉民小吃,卤煮火烧是一绝。

    最正宗的当然是在南城,但因运动结束时,仍然是公私合营的经营状态,而且还是老师傅掌灶。其实这时候,南城北城的水平相差倒还不大。

    通常规律,卖这玩意的地方都不能叫饭馆,只能叫小饭铺、小店。而且往往还没有具体的店名。只有门口一个幌子当招牌,就俩字“卤煮”。

    别看这么简陋,这么不起眼,可想吃的人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或是错过去。

    因为说句实话,连招牌都不用看。只凭门口那三尺口径的大锅,那里面咕嘟的“大杂烩”香味,一条街外就能提前感应到了。谁还找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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