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这时起,东院的四户人家就算正式聚齐了。边家、丁家、苏家和洪家,也就开始了一段长达数十年,朝夕相处,彼此为邻的生活。

    十几年来,东院四家人的居住面积和条件一直都没什么变化。直到去年,发生了著名的唐山大地震。东院的四户人家,才在政府的号召下,每家搭起了一个抗震棚。

    房子盖的都很简单,碎砖头砌墙,房间低矮,窗户狭小,房顶上面盖上几块黑黢黢的油毡遮雨,用几块砖头压着。从质量的角度看,实在不过关。可地震过后,因为院里一直没有厨房没有菜窖,这些临时搭起的抗震棚谁家也没舍得拆,大家为了方便,索性全留作私用了。

    但同时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院子里的原有空间,已被各家搭的小房占据,过去非常方便的来往去路也就自然消失了。现在四家人要是进出院,都只能走院门西边留下的唯一通道。

    这条通道很窄,宽度也就将够一个人推辆自行车单行的,要是这个过程里再遇上人,那就得有一方退让了。另外在盖小房的时候,院里原有地砖也被损坏了不少,通道不少地方露出了白土,坑坑洼洼,非常不好走。总之,如今院里的整个地形就像个mí • hún 阵,进出都得七扭八绕,上下颠簸一番才行。哪怕跑进个贼去,偷了东西都不一定跑得出去。

    好在洪衍武却并不感到为难,他自然了解这些变化。所以从跨进院门开始,他一点没转向,踩着七星步,拐弯绕过了苏家的厨房直奔西走。这可比上辈子强多了,前世他劳教后在外咣当了几年,第一次回来时进院都找不着家门。

    绕过最外面的苏家小房就进入丁家的领地,洪衍武首先看见的就是丁家窗台上晾着的柿子和土豆,接着就是墙根儿下的白菜堆蜂窝煤堆儿。别说,天凉的时节,要没有这些成堆的白菜、小山似的蜂窝煤。感觉上还真就少了点儿京城的味儿,少了点儿胡同的味儿。

    或许是脚步太沉重,洪衍武才刚走到拐角的位置,从丁家西厢房门缝里就探出一个女人脑袋。大概是看洪衍武面生,她彻底打开屋门拦住他盘问。

    “哪儿去?干嘛的你?”

    这女人二十七八岁,梳着松辫,倒也算个俊俏的娘们,只是嘴的形状像极了小辣椒,而且眼角上挑,看着可不是善茬。尤其是那傲慢警觉的表情让洪衍武很不舒服。

    “我找人。”

    “找谁?”

    “找姓洪的。”

    “是里边姓洪的吗?”

    “是。”

    洪衍武实在懒得说了,他对这女人没什么印象,隔的时间又太远,实在想不起这位是丁家的客人还是亲戚。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从丁家门缝里钻了出来,“叔叔,你找谁?”

    洪衍武可认得这个小丫头,这是丁家的小孙女。这时他似乎有些记起来了,这女人好像是小丫头的妈妈,丁家的二儿媳妇。因为丁家老二两口子都在通县的糕点厂上班,只是偶尔才回来看看孩子。所以他和这女人压根儿没见过几面。

    一种亲切使洪衍武微笑着蹲了下来,他还叫出了姑娘的小名。“玲儿啊,不认识我了?我住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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