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主任被戗得有点尴尬,目光这时才注意到宁卫民身上。

    为此,康术德不能不假意愠怒,瞪了宁卫民一眼。

    “没规矩”。

    然后转头对宋主任致歉。

    “这是我侄子。让您见笑。”

    宋主任能怎么办?

    摆摆手,故作大度笑了。

    “没什么没什么。年轻人嘛。”

    但回过头来,跟康术德交谈却显得更客气了一些。

    可见宁卫民的“莽撞”也有积极作用。

    “老先生,我可不是那意思啊,请勿见怪。”

    “主要是因为这修复费也就这样了,我们给您真减不了几个。我们店也没有分着付钱的规矩,真是很为难啊。”

    “可如果这画儿就是您自己的呢,我倒还有个变通的办法。就是想跟您建议一下,希望您把这两幅字画出让给我们。”

    “如果您愿意的话,您不但不用花钱,还能带着一笔不少的钱回去。您觉得这样行吗?”

    那老师傅也在旁帮腔。

    “您不是手头紧吗?您要因为价钱的事儿不修了呢,这两件儿东西多半儿就得毁了,太可惜了。您要给我们店里,这两样东西修复的钱,就不用您再出了。一举两得,多好啊,是不是?”

    说完,这二位都盯着康术德看。

    可没想到康术德几乎无动于衷。

    老半晌才沉着脸说,“我是为了保住这两件东西才来的。怎么您二位,反倒还劝我抖搂家底儿啊?”

    宁卫民也是个好帮手,抓住机会猛敲锣边儿。

    “就是,我们来是修东西的。怎么好不央的又变成卖了?您二位得着东西,当然是觉着好了。可我们东西没了呀,好什么呀好?”

    这话实在过头了,是好说不好听啊。

    老师傅当场脸一红,嘴支吾了。

    宋主任倒还应付得来,赶紧圆和。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看看,又误会了不是?我们真是出于好意,在替眼下遇到的问题,找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跟着他不再理会宁卫民,专攻康术德这一路。

    “我看得出,老先生,您不是一般的人哪,要不然您不会有这两件东西,更不会想着要来修复。”

    “可我有句话您别不爱听。要说在咱京城里,那有名的府门儿、宅门儿多了。可这些年都怎么样了呢?曾经沧海难为水。辉煌,对谁家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不瞒您说,我们这儿啊,现在几乎每月都得收上来几十件儿,十几件儿的好东西,几乎全是从过去的有名有姓的人家送来的。”

    “而且和您拿来这两样东西,状况都差不离儿。许多书画,全是残了、伤了、缺了、朽了、霉了的。为什么?不就因为头两年那情况,保存不易嘛。”

    “要说这些顾客呢,许多人原也不想撒手。因为差不多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都想留个念想儿。这能理解。”

    “可问题是,书画不是瓷器、铜器,需要特定的保存方式和条件。如果保存不得法,看着挺好的东西,在自己手里一天天的烂掉,会更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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