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都快十点了,江浩、吴深和李仲才走出“坛宫”的大门。

    没人送他们。

    而且因为把身上的钱和吉普车钥匙全给抵押了。

    这三个已经把兜儿掏得比脸都干净的主儿。

    只能倍感羡慕的看着其他从“坛宫”走出来的客人,打着饱嗝坐上汽车。

    他们自己却只能把手插进大衣袖子里,像几只溜边儿耗子一样,摸着黑,顶着风,一路步行离去。

    对比他们今天来时的鲜衣怒马,踌躇满志。

    这样灰溜溜的惨淡收场,可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能想到,今天这顿乘兴而来的饭,最后会吃成败兴而归的惨剧。

    不但能赚大钱的大生意告吹了,原本能带给他们不少好处的关系反目成仇。

    而且还是吃自己,白白丢了人不说,甚至把仨人一年的工资都赔进去了。

    这叫什么事儿?

    可没辙啊,常言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谁让他们自己不知道给别人最起码的尊重,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宁卫民提出非分之想。

    把人家给逼急了,得罪狠了呢?

    这就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取其辱的现世报啊。

    他们又能怪谁啊?

    好是真好啊!

    可这丫头却全无半点心机,对人毫不设防,实在太好懵骗了。

    宁卫民觉着自己要是她亲哥,保准儿能为这个妹子愁死,一辈子都得担心她遇人不淑的问题。

    当然,宁卫民也不得不因此怀疑起蓝岚的家庭环境来。

    因为普通老百姓家庭里,是不会长出这样不知世事艰难,花钱这么不在乎的姑娘来的。

    果不其然,一问蓝岚就说了,她对此并无意隐瞒。

    她告诉宁卫民,自己的父母其实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父亲是搞古建营造学的教授,母亲在区里文保局工作。

    因此她的父亲也兼任文保局的古建顾问,曾经负责过不少次天坛、前门等处的修复工程。

    而且她居然还真有个哥哥,就在区服务局上班。

    至于这丫头这样的家庭背景,为什么会在废品站上班,全是跟家里赌气所致。

    蓝岚声称自己不是念书的料,可父母非逼着她考大学。

    不许她看电视,不许她出去玩,天天放学就得回家念书,把她逼得简直要疯掉。

    于是毕业时高考差三分落了榜,她就死活也不愿意再考了,非要去上班不可。

    她要自由,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

    自然无需多言,她的选择,把父母气了个半死。

    她的固执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

    爹妈说她没文化只能捡破烂,她说捡破烂就捡破烂。

    就这样,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她。

    父母一怒之下,还真就把她弄来废品站上班了。

    可不幸的是,她自己现在也有点后悔了。

    原本她觉着上班比上学有意思,就没人管了,就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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