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他就看见康术德用颇为玩味的眼神望着自己。

    于是不禁老脸一红,尴尬地露出了难言的苦笑。

    “师父啊,合着您说了这么多,就为了等在这儿骂我啊。得得,今儿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好不好?我暴发户,我臭显摆,我内务府。我再不敢得意忘形了,就夹着尾巴老实做人行吗?谢谢您点醒我,我今后一定还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能早日摆脱‘廉价’的档次,稍微也能‘贵’上那么一点……”

    见他这么灵性的低头认错,这么孺子可教,倒把康术德给逗乐了。

    “小子,你这嘴啊,就是能贫。现在知道姜是老的辣啦?就你,刚才还想造反哪。不是我说你啊,就凭你一个当徒弟的,还敢教训师父哪?不自量力。”

    “哎,要不是看你现在走得太快,已经到了一个算是紧要的关头,自己还惘然不知其中风险。我才懒得点你呢。”

    “这些道理都是我过了半生才明白的,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呀,非得成就你啊?老话讲,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我由着你掉炭火堆里不就完了,等你烤熟了再找我哭鼻子多好……”

    这些话可是更为耸人听闻。

    但熟知康术德为人的宁卫民,却已经充分相信老爷子绝不会无的放矢,后面必定有更重要的正经话要说。

    于是打铁趁热,他再不敢有丝毫挣蹦,而是继续想办法讨好。

    “老爷子,别的也不说了。您对我的好全在心里呢。有什么要指教的,您就别拿着我了,直言吧。”

    跟着他就站起身来,径自去大衣兜拿了一个锦盒回来。

    “您看看,这是我给您准备的新年礼物。本来想到吃饺子时候再拿出的,现在我就算借此给您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总不能因为刚才那点小事跟我一般见识,是不是?”

    宁卫民一边说着,一边先把锦盒先推了过去。

    跟着他又主动拿过桌上的小酒坛子给康术德满满斟上一杯黄酒。

    似乎唯恐师父忘记了似的,又刻意提醒着。

    “哪怕您就冲我专门给您弄来的这坛老绍呢,也不能再跟我置气吧?咱爷俩什么关系?那可是相依为命的师徒啊。您得多想想我的好处啊……”

    像他这种耍赖似的告饶,其实就相当于一条小狗躺地上打滚儿卖乖了。

    康术德强忍着笑意打开锦盒再一看。

    嚯!一块六面的田黄平章大料,至少也得四五十克。

    按商店里的行情,这就是五百多块啊。

    虽然老爷子已经是把钱财看淡的人了,可内行人就是内行人。

    他知道田黄这东西过去只有文人雅士才用得起。

    这玩意既雅致,价格又贵重,这就足以代表宁卫民对自己多么尊重。

    再想想,这徒弟还想方设法弄到了自己爱喝的黄酒,也确实可见是把自己当亲人了。

    礼这东西,不就是表达心意用的吗?

    他心里承情,自然就不好再装腔作势,拿捏姿态了。

    “好吧,看你把电视机都关了,端端正正坐我面前给我倒酒。确实是诚心诚意想求教的意思。那我就教你个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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