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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什么时辰了!竟才来给花浇水!还不快滚!”侍女连连呵斥。

    树后,那人光着脚转身就要离去,这花园小径皆铺了碎石,若是这么走,该有多疼。

    “等等!”林茹月喊了一声,“先把鞋穿上才是。”

    树后,陆沉垂着头,不敢言语,亦不敢动。他昨日被发了高烧,才误了浇水的时辰。本想趁着定远侯夫人和陆玉安出门时,才过来后花园,以免被他们发现。谁成想,她竟然也来了。为何每次,都在他最为狼狈的时候,被她遇上?

    林茹月正想走上前去看看,却是被侍女拦住了,“林姑娘,不过是个奴仆,皮糙肉厚的,碍不得事。”

    “奴仆?”那一身旧衣裳虽满是补丁,灰扑扑得看不出颜色,但那形制明显不是家仆能穿的衣裳。不过衣量紧缩,袖口短到了腕部之上,许是陈年的旧衣裳了。“转过身来。”

    他如今寄人篱下,比起府中的奴仆更为低贱。

    “转过身来。”林茹月音调下沉,冷着一张脸再次命令道。

    侍女还想阻止,被林茹月一个眼神给吓退了回去。

    那提着水桶的右手紧握,细长瘦弱的手背上青筋爆出。他低垂着头,不敢挺直腰背,也顾不得脚心被尖锐碎石刮到的疼痛,忍着屈辱转过了身。

    一根简易的发带束着乌黑的秀发,几根零散的碎发散落在鬓角,耳尖涨红。

    这一个转身,让林茹月看呆了眼,身侧的连翘更是惊叹出声,而后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一张不经修饰,未入世俗的脸映入眼帘,纵然衣着破烂不堪,也仍旧压不住那惊艳绝色的容颜,略带了些男身女相之感,却无一丝阴柔,如玉雕琢的人偶般清冷有余,仿佛一碰就会碎了,只让人觉得疼惜。

    这北齐未来的“杀神”竟是这般模样?

    此刻,林茹月十分怀疑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难道是靠着这张惹人怜惜的脸,让对方心甘情愿投降的吗?

    略加思询后,林茹月冷然地瞥了一眼侍女,“便是家仆,也不该连双合脚的鞋都没有。”

    世家贵族,最讲究的就是脸面。侍女吞了口口水,还不知自己该如何与夫人禀告,林茹月又道:“去找双合脚的鞋来,我们就在此处等你。”

    “还不快去!”见侍女迟疑,林茹月又瞪了她一眼。就算自己不是定远侯府的人,但到底是贵客,下人们轻易不敢怠慢,更何况她是丞相嫡女。

    等支走了人,林茹月让连翘去前头望风,自己则向着陆沉走去。

    原以为那日,是陆玉安故意欺辱他,他才一副落魄模样。没想到,他竟是每日都过得如此。那掉落在地上的布鞋,也早已烂了鞋底。

    对面的陆沉,听着脚步声,汗水打湿了手心,他恨不得立刻就逃走。可日夜念想之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为他说话,此刻他既羞愧自卑,又有些小小的喜悦。陆沉向来憎恨自己的这张脸,不男不女,陆玉安也曾常常借此羞辱他,甚至曾强迫他于人前穿上女装。然而,当他察觉到林茹月眼中不加遮掩,挥之不去的惊艳时,他第一次为拥有这张脸而感到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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