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就是那个自己送上门让人逮的犯人。

 果不其然——

 秦冬霖长长的指节在桌边敲了两下,不轻不重,落在伍斐耳里,却分明带着某种威胁般的意味。

 “伍斐。”他抬眼,只说了一句话:“你我生来相识,如今已过三万载。”

 身为中州君主,流岐山少君,秦冬霖审人,从来只是他想与不想。

 一击毙命,伍斐脸上的笑彻底凝滞。

 半晌,他摇头晃脑地抿了一口酒,摆着扇子道:“知道瞒不过你,但这事我真不能说,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湫十。”

 秦冬霖眼睫微微往下落,他身体朝前倾,不疾不徐地为伍斐满上了酒。

 换在从前,秦冬霖屈尊纡贵给他倒酒,伍斐尚还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氛围里。

 实在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这还真是,难得。”伍斐笑得比哭还难看,满脸痛苦,他道:“我说你们两个,隔空打什么哑谜,非得让我们这些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说吧。”清风正缓,晨阳如碎金,秦冬霖声音难得和缓。

 伍斐吸了一口气:“这事,你自己应当也能猜到不少吧。”

 “其实也没什么,湫十想偷偷给你个惊喜罢了。”伍斐笑着摇了摇头,“她跑到你父母亲面前说想跟你成亲,让他们放心,以后一定对你好,提出要瞒着你准备成亲礼,将秦叔和阮姨哄得哭笑不得,无奈点头应允,之后又拉着我们几个给她出谋划策,筹备各项所需。”

 “既得瞒着你,又得跑东跑西。”伍斐再一次将手腕处绕着的牵牛藤塞进袖口中,接着道:“我就说,怎么瞒得住。”

 想想都不现实。

 “不过说起来。”伍斐道:“我从前还有些为你担心,觉得小十从小被你宠着纵着,小孩心性,习惯了将你对她的好全盘接收,不会去思量其中的深意,未曾想到,我还能看到那丫头闹出这样大的阵仗,只为博君一笑的场面。”

 听到这里,秦冬霖也不由得笑了下,眉梢眼尾在漾动的水色中奇异般的柔和下来。

 “她——”他面上装得再若无其事,绷得略紧的嗓音却多少将他翻腾的心绪暴露了,一个“她”字出口,后面竟不知再接什么。

 这对从来条理清晰,有条不紊的男人来说,是极少见的事。

 秦冬霖有些不自在地摁了下喉咙,伍斐看着,只觉得牙酸,他摆摆手,道:“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想笑就笑吧,人生大喜,是好事。”

 秦冬霖长指搭在薄唇边,须臾,唇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眼里晕染开墨一样的深色。

 问到了想问的,他并不多停留,这酒也没再喝下去,人行至水亭边,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折回两步,正色道:“这件事,你只当我不知情,她那边,该如何,还是如何。”

 这话的意思,伍斐哪能不明白。

 就是既要拆穿他,将万事拢在自己掌心中,又要享受宋湫十讨他欢心,为他忙前忙后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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