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常安越狱,此事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孙太后震怒,命刑部、大理寺严查,但内惩司监牢铁栏、锁链完好,牢房也着人一寸寸检查过,屋顶、地板,都是完好无损,当晚牢头等人又都是两人一班,钥匙只由内惩司总管掌管,要三个人签字方可取出,当夜只有孙太后的总管吴知书来过内牢,且有皇上、太后的口谕为证。

 少不得一番各方猜忌,相互博弈,但何常安就是这么凭空消失了。刑部推官经验丰富,命人在医馆等查访,是否有人采购伤药,请大夫看外伤的,却也查勘不到丝毫线索。只能推测必有大户人家容留,自家养有大夫。

 如此一番搅扰,在流言满天飞中,端午宴也还是按常例召开了。

 宫里充斥着艾草水的清香,五彩粽子、五毒配饰等等宫女们花花绿绿都戴了起来。

 萧偃手腕上也缠着彩绳,懒洋洋坐在殿上,继续当一尊吉祥物。

 今日是皇帝在庆阳殿宴请大臣,内宫则由孙太后在春熙阁主持宴请诸命妇。萧偃坐在殿上和从前一般看着下边教坊舞女舞动着羽袖旋转,背后男舞者上身和脸上绘着五彩猛兽图腾,雄壮猛烈地击打皮鼓。台阶下鼓乐班子吹奏出轻快的曲子。

 他没有注意到,这次宴席他的存在感却比从前高多了,大臣们在下边仿佛在观赏歌舞,却又全都暗暗打量着这位前些日子展露头角的少年皇帝。

 他仍然和从前一般面白唇淡,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气质的变化,不再是孱弱沉默的影子,他仿佛长高了,已能撑起那繁复龙服的威仪。沉默变成了稳重,孱弱变成了优雅,双眸看人之时,隐隐有着压迫感。

 威重令行之人,日久天长,便自然会有久居人上的气质,在任何环境都能泰然自若,因为只有别人顾忌他,没有他委屈迁就别人的。

 小皇帝从前规行矩步,被孙太后规训,让人感觉存在感单薄,只是孙太后推在前面的影子。昔日类似这种宴会,他主持,几乎都是由内侍和礼官唱礼,他按着礼数接受朝贺后,略坐一会儿便又被内侍们带着退场,不过走个礼。

 但今日,何常安失踪,皇帝身边只是一个新上来的面生内侍,显然还不太习惯这样大场合,举止有些生疏怯懦。反观皇帝自行入座,受百官朝贺,举止从容,神情泰然,丝毫没有在独自在大殿上宴请朝廷重臣这上头露怯,仿佛天生就是坐在那最高位置上,受人参拜,居高临下观察着诸位臣工。

 季丞相忽然出列禀道:“今日端午佳节,臣不才,写了首颂诗献礼,祝吾皇万岁,愿天下太平。”

 萧偃看着他微微点头,转头吩咐一旁内侍:“季相有诗,必定是好的,且传下去请教坊着人殿上即刻唱来,让诸位臣工都欣赏欣赏。”

 内侍原本正一阵心慌,什么献诗?礼部之前没说过有这个规程啊?

 幸好萧偃有口谕,内侍如奉纶音,连忙小步趋从跑到季同贞身边,双手接过那诗稿,送到台阶下,交给教坊司的当值太监总管,总管训练有素,一看是七律,即命乐班按七律奏乐,歌伎按着牙板,悠扬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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