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的冬天是出了名的冷,还没有到十一月天空就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几个小时的时间,西城就已被一片雪白覆盖。

同样雪白的病房内,戴着呼吸机的白温年缓缓睁开眼睛。

白温年有着一副极好的皮囊,挺巧的鼻梁,透着薄粉的嘴唇,杂而不乱的眉毛下有着一双淡雅如雾中星光的双眸,温润的俊容甚至看不出他已经四十五岁,更看不出他是一个将死之人。

他对着病床前的人轻语:

“祁川。”

“我在。”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嘶哑。

白温年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来。

病床旁的墨祁川今年五十三岁,不大的年纪,两边鬓角却已经出现白发。他有着同样出色的面容,比起白温年,他的五官多了几分冷傲和凌厉,冒着青色胡渣的下巴令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外面下雪了。”白温年扭头看向窗外。

“是,等你好一些,我推你出去看。”墨祁川绷紧的嘴角,有些僵硬。

“祁川,你明明不会说谎。”白温年眼角弯弯,“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

他这一辈子过得崎岖坎坷,直到三十七岁那年他碰到了四十五岁的墨祁川,他才知道日子还有另外一种活法。

可他知道的太晚了,那时的他早已被生活耗尽了所有的耐心,一腔天真只剩下冷硬和防备。

他跟墨祁川在一起八年时间,到他们那个年纪,早已没了年少时的热血。

两人没有争吵也没有过多的激情,他们就跟普通的夫妻一样渡过了八年,墨祁川不善表达内心,而他则是冷硬到没有内心可表达。

白温年很后悔,让墨祁川遇到如此糟糕的自己。

连他,都很是嫌恶这样的自己…

他是那么的不堪,不管是没遇到墨祁川之前,还是这八年的陪伴。

白温年微微闭眼,咽下那几欲落下的眼泪,声音微颤道:“祁川,我想最后再看一次雪。”

十几分钟后,墨祁川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白温年出现在医院的花园里,两人没有打伞,任由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身上。

白温年伸手接住雪花,嘴角带着安宁的笑。

白温年在看雪,而墨祁川在看他,深邃的眼神中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快一米九的身板绷得笔直。

“咳咳。”白温年咳嗽的两声,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他脸上已经血色尽褪,都呼吸都开始滞慢起来。

墨祁川大手一紧:“我推你回去。”

“不要。”

作为医生,白温年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不愿再回去冰冷的病房。

“祁川。”白温年轻轻叫了一声,轻到几乎要消散在空气当中,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

“我在。”墨祁川在白温年的身边蹲下,一双大手死死的抓着白温年苍白无力的手,仿佛这样白温年就不会从他身边离开。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白温年说的很慢,眼前开始渐渐模糊。

“我很对不起,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了,请原谅我的自私,要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我…”

白温年停下,轻轻喘息。

“温年,别说了。”墨祁川手在颤抖。

“再不说我怕没机会了。我,我很爱你,我真的很爱你,”终于,眼泪顺着白温年的眼角滑下,“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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