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探春,赵姨娘眼中的喜色稍减,承诺道,“儿子你放心,我谁都不说!贾府这群人我还不知道吗?个个都像蚂蟥,闻见血味儿便紧紧贴上来,拽都拽不走!我是傻了才会让他们白吸我的血!再者,这次我算是看透了,明明太太最大的罪状是意欲谋害庶子,可你看看那些主子们,一个二个全把眼睛盯着祭田,何曾在意过你的死活!合着在他们眼里,咱娘两是能杀就杀的畜牲,死了是咱歹命,活了算咱幸运!若不是为了你,这样的家我一天也不想多待!”

说着说着,赵姨娘忍不住红了眼眶。

贾环捏捏她肩膀,安慰道,“姨娘快别伤心了,最多三年,我便接你出府单过。说实话,贾府这份家业,我还真看不上!”

“也是呢,贾府早入不敷出了,多少好东西都被奴才盗了去,又被太太凤姐儿源源不断往当铺里送。老太太是不知道,知道了非得被气死!我儿才真真是个有钱人呢!”赵姨娘笑得花枝乱颤,捣鼓半天才找着地方把荷包藏好。

见赵姨娘不再执着于贾府的家业,贾环叮嘱她好生休息,扔下剪刀走人。刚跨出门槛,就听后面一声愤怒的咆哮,“兔崽子!这可是顶顶名贵的五须松,我特意请了金陵最出名的园艺师傅修剪,一路不辞辛劳的带回京城,你竟然给我削成直溜溜光秃秃一根?!这得多难看你知道吗?!以后不许进我屋!不许动我的东西!”

贾环掏掏耳朵,优哉游哉的走了。

一辆奢华的马车内,薛姨妈不停掀开车帘朝外望,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薛蟠骑马骑得累了,半道也爬上车,略歇口气。

“你说这会儿那野种死了没有?”薛姨妈幸灾乐祸的问道。

“哪儿那么容易死?姨妈不是说了嘛,不会当场要他小命,只杖刑五十,打得稍重一点,日后几剂毒药下去,慢慢熬死。”薛蟠摆手。

“哎,万一老太太气得狠了,当场叫打死了呢?”薛姨妈抚掌叹道,“我说我要留下看戏,偏你妹妹硬把咱们拉出来礼佛!这会儿回去戏都落幕,还有什么意思?”

一直默默不语的薛宝钗无奈开口,“母亲你说的什么胡话?毕竟是老太太的亲孙子,怎可能为一个奴才就打死了?那哪儿是好戏,分明是家丑,叫咱几个外人看了去,日后姨夫,老太太心中还不膈应死?这贾府咱还要不要待了?”

薛姨妈一听也是,只得悻悻闭嘴。

薛蟠不以为意的冷哼。

薛宝钗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她冰雪聪明,如何看不出王夫人一直把性格冲动的母亲和哥哥当枪使?若他们以外人身份说几句落井下石的话,姨夫老太太当时兴许不会多想,事后环哥儿真被毒死了两人后悔起来,可不就记恨到自家人头上吗?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出来礼佛,避开这些个烂事。

马车踢踢踏踏到得贾府门前,下了车步入角门,府中静悄悄的,来往的仆役俱都低眉敛目,屏声静气,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肯多走一步路,与以往的热情谄媚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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