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薛妤起身下地, 踩着柔软的绒毯走到他身侧,窗外海风灌进来,缠着她的裙边往他衣摆上扫, 两人都没说话, 一时显得十分安静。

 溯侑勾勒笔画的动作停下来,末了, 他撂笔,侧头去看薛妤。

 她才睡醒,未施粉黛,长发完全散开披在肩头, 小小一张脸,没笑意的时候总显出一种与世无关的冷漠。他顺着一身略宽的长裙看下去,发现她陷进绒毯中的雪白脚趾,连鞋也没穿,浑身都透着种仙气,像秉承自然之意而催生的某种精灵。

 溯侑手臂一揽,将人带到怀中,摁着她的腰微微一提, 她便顺势坐上了他的膝头。

 “在看什么?”从出祖地到现在, 溯侑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此刻一开口, 微怔, 随后埋着眼底的阴翳抬手重重摁了下喉结。

 薛妤松松捏了下他的手腕:“做什么?几天就好了。”

 “不好听。”他竭力压着声线, 依然显得清冽,每个脱口而出的字眼都裹着层难以形容的寒霜, 委屈和不满听着都像是种冷漠的陈述。

 薛妤食指轻触他的下巴, 敲击似地点了点, 十分中肯地道:“还可以。”

 她说还可以,就是真的,只是还可以。

 溯侑定定看了她两眼,璀璨的黄金瞳里映着她渐渐清晰的五官,最后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缠。先是缠绵而热烈地吮,而后泄愤似地咬了下,音色终于裹上一层意乱情迷的磁意:“我方才……拆了一百三十封信,看了二十九份文书,殿下都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那声冰冷至极的“阿妤”之后,他就不乱叫了。殿下也行,女郎也好,总之阿妤这两个字,在他声音恢复之前,大概是没机会听到了。

 可人总是这样,越见人闪躲,就越要挑破。薛妤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样的劣性。

 “殿下?”她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嵌入他的胸膛,声色透着才醒的懒怠:“你现在不在我手里做事了。”

 “听说了。”溯侑将她接了满怀,渐渐有点受不住这样的氛围,他叼着她白嫩的耳珠舔舐,呼吸声微重:“我离开第二天,就被殿前司除名,朝华被提上来,接替我的位置。”

 这种一转身就被抹除痕迹的处理方式,干脆得九凤说起来时屡屡朝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薛妤嗯了一声。

 所谓小别胜新婚,没多久,初尝滋味的男人便抑制不住地抬了抬下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要处理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殿下也分我点时间?”

 这一声,明明该带着难耐的恳求意味,但由那种声线说出来,配着双威严浓深的黄金瞳,更像一种隐秘的命令。

 薛妤踩着绒垫起身,轻纱裙摆在脚踝下漾动,像一朵朵迸放的水花,她朝垂帘后的隐秘的架子床指了指,道:“你上去,我看看囚天之笼。”

 溯侑确实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原本宽敞的雕花床似乎变成了很小一个,他半跪在其中,长长的羽翼飞檐般延伸出去,像仙铁铸造而成,翎羽接触摩擦时,甚至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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