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茶仙。”薛妤看向灵符,问话的语气好似他就在眼前。

 溯侑桌边和脚下铺着一层茶盏的碎屑,釉面淋着水,在灯下泛着清光,像是打碎了一面镜子,狼藉满地。

 即便知道千年前那段世人皆知的风流韵事底下都藏着怎样的初衷,可这种时候,听她回忆起她和松珩初相识的模样,溯侑仍抿着唇,缄默地停顿了半晌,才一样一样将心中那些晦暗难明的情愫生拽着扯出去。

 眼睫微垂,他清徐的声线微不可查压低半截:“山一向由殿前司负责,不假他人之手,秦清川等人的身份少有人知,茶仙两次进邺都,受的都是牢狱之灾,未曾进过山,也没有与朝华等人接触过。因此,那套说服松珩朝邺都山出手的话语有问题。”

 薛妤颔首。

 “朝华对她用过搜魂术,没有异样。”她顺着他的话补了一句:“话说回来,不论是蛊惑松珩仇视妖族,还是怂恿他封了邺都山,对她都没有好处。”

 她平时不会查松珩的去处,他们还能有一段苟且偷生的甜蜜时光,可松珩朝邺都动手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这十几年的一切,什么都瞒不住。

 “她若是因一个男人而想报复我,蛊惑松珩封的就不该是山,而是邺都主城。”

 “她或许想,可没有那样的本事。”溯侑以指尖摁着腕骨缓慢地碾了下,道:“松珩不蠢,贸然攻击圣地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他想得到,镇压山的妖可以说为了天下时局,人间大义,总有志同道合的人会支持他,可攻击主城就是蓄意挑事,恩将仇报。授人以柄的事,没人会干。”

 退一万步说,没人会天真的认为暂时镇压一域之地就能彻底动摇圣地数万年的底蕴。

 “她既然进了邺都,该受刑就受刑,受过刑便放出去,派人严加盯着,若有异动,及时上报。”

 薛妤抚了下自己的衣袖,道:“前几日我便是这样想的,可见过松珩之后——”

 溯侑接过她的话:“我知道,女郎怀疑她和魅有关。”

 省去一番解释分析的功夫,薛妤皱着的眉心徐徐舒展开:“那就照你说得办,先盯着。即便我们猜测成真,一只需要花数十年时间蛊惑他们出手扇动局势的魅,不说能力如何,至少证明她没有足够的同伙。”

 谈完正事,薛妤站起身,走到半开的窗牖前,纤细的腰身往前倾成一截美妙的弧度,那段薄若蝉翼的灵符便由一根流苏穗扯着挂在她的指尖上,下半截被风吹得荡起,她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邺都主城,眼梢微微向上,声音软下来夸他:“很聪明。”

 很聪明。

 数万里之外的皇城,亦是月明长夜,溯侑捏着那张薄薄的灵符,先是短促地笑了一下,而后慢悠悠地应:“现在不行,不够聪明。”

 薛妤:“嗯?”

 她低低的一声带着点放松下来的鼻音,明明语调还是老样子,但不知怎么,确实就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

 “有点生气。”

 他的声音像是一根洁白的绒羽,收敛了所有的攻击性,可拂过面颊和耳畔时,那种异样的悸动仍令人无法防备:“阿妤,松珩当年的眼神干净,清澈,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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