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黍站在井边坛上,一手按着灵文神铁令,借助箓坛吏兵,小心翼翼感应地脉走势。

 经历过先前几次开坛行法的意外,如今赵黍反倒是不敢全副身心投入其中,只敢像寻常术士那般,召遣吏兵风闻探查。

 之前为了收治瘟疫邪气,让降真馆修士到南方数郡广设坛场,赵黍一举策动方圆千里的天地之气。地脉不仅因此贯连畅通,梁韬投于各处灵穴气窍的符篆,受此气机流转大潮,也迅速顺势演化、变炼真形。

 原本地脉要蕴养出一位地祇尊神、山川真灵,哪怕是清气鼎盛、钟灵毓秀之所,也要耗费数百乃至上千年岁月。

 若是稍有什么天灾地动,使得清气驳杂、沾染邪秽,地真灵祇蕴养不成,反倒会养出法力深广的妖精邪祟。

 而赵黍行法之举,则是大大加快了这个进程,使得原本千百年岁月之功,几乎在数日内一气呵成。

 出自青崖仙境的法箓将吏,其真形本就是仙灵清气结成,根基清正。赵黍行法策动天地之气,更是怀有收治瘟疫、汰秽凝清的真意,如此两相合力,一位地祇真灵隐约将出。

 至于说这里面有什么弊病或代价,那便是赵黍自己险些魂飞魄散。

 但赵黍总觉得,仅凭自己这一身修为,哪怕魂飞魄散,似乎也不足以改换天地气数。他莫名有种预感,自己应该是触动了某些不可捉摸、难以言述的东西,才能有此等法事之功。

 回想着祖父赵炜的话语,赵黍心绪复杂,这几天冷静下来,他不由得思索天夏朝赞礼官的科仪法事,究竟凭什么拥有经天纬地、纲纪法度的威权?

 以前的赵黍,的确是会对赞礼官的传承报以无比崇高的敬意,虔心精研修持,不敢丝毫疏忽大意,更不敢有质疑猜忌的念头。

 “你敢质疑仙道、猜忌仙家,却为何不敢质疑赞礼官的科仪法事?”

 然而灵箫的一句话,点出了赵黍心中困惑。

 撤去坛仪,赵黍行法一无所得,只得抱着满肚子困惑不解到处闲逛起来。

 “我很好奇,天夏朝赞礼官为何要凭空创下一套纲纪法度?”灵箫问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赵黍觉得这个问题过于粗浅,不像是灵箫会问的,直接搬出前人书中表述:“盖人道既立,陈纲纪、立制度,为之正德,利用厚生而后人道不穷焉——若无此纲纪法度、运筹天地之功,鬼神妖邪作祟又有谁人能制?

 玄门仙道固然是有高人,可终究稀少,并且一心追求独私长生,又有几个肯关心人道兴衰存亡?何况这些人一旦兴风作浪、恣意而行,对世间酿成祸患,一点都不比妖邪小!”

 “你说这话,完全不把自己当成修仙之人了。”灵箫言道。

 赵黍嘴一撇,作为切身修炼过高深仙法的人,他自己很享受真气冲凝、心神清静的经历,清静之中能忘却世上诸多烦恼。

 但赵黍也清楚,修仙之人大多不喜约束。在如今这个世道,甚至要渐渐凌驾于凡俗之上,而不是单纯的出世之人,梁韬便是最大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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