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梁军弧形的侧面,一面面大盾杵地立了起来,如林的长矛轰然架出,锋利的矛尖密密麻麻的刺在了冲击而来的战马、骑兵甲胄上,枪锋刺破铠甲、钻入血肉,马匹悲鸣声里,携着高速的冲势,挤断了长矛压着前方的盾牌轰然前扑。

压着盾牌、盾后的梁军、矛手拖行地上翻滚出去,也有连人带马被钉死在锋线上,然而更多的还是撞飞盾牌、以及后方的身体,迈着铁蹄踏入梁军阵列。

浩浩荡荡的沙陀骑兵撕破阵线,从一处杀了进去,王彦章走在人群,做为将领,不适合单枪匹马与人厮杀,他不停下达各种命令,抽调其他方向的士卒层层叠叠的拦截。

下一刻,他毛孔悚然,寒毛瞬间立了起来,几乎下意识的偏头,手中那杆铁枪顺势架了起来。

偏去的目光之中,火红的战马亢奋嘶鸣,跃过地上交叠的尸体,马背上方的高大身影,白色的盔缨飘荡,铁蹄落地的一瞬,那是李存孝的声音咆哮起来。

“受死——”

风声呼啸,禹王槊划过半圆,轰的打在枪柄,铁制的枪柄瞬间弯曲,王彦章虎口剧痛,拿捏不住,扭曲的枪柄贴到了他胸甲,护心镜向内凹陷,整个人被恐怖的力道直接打飞了出去,又是接连嘭的几声,砸翻几个跑动的亲卫、士卒。

主将被打飞,不知身死,原本固守的阵列顿时呈出慌乱,穿插阵列的沙陀骑兵趁机扩大战果。

一刻钟,整个阵线犹如山崖崩裂般,轰然碎开,结阵的士兵四散逃离,被沙陀人在原野上追着杀,或赶入黄河,望着水中挣扎的一道道身影,乱箭射死,殷红的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尸体顺着湍急的激流飘远了。

“差不多,此处梁军军心溃散,赶紧随我去另一边。”

“存孝,还要打?”

李存信满身血污赶来,听到李存孝这句话,忍不住开口劝阻,然而回答他的,是看来的凶戾目光。

“兵贵神速。”

李存孝一勒缰绳调头,那边李存信咬牙切齿的看着促马离开战场的背影,忍着发抖的双臂,让令骑吹响号角。

西云燃烧,落下夕阳光芒之前,退出战场沿黄河赶往西面的黑鸦军,然而过得一阵,就听‘吁!’‘停下’的呐喊。

长龙的骑兵缓缓减速,停了下来,李存孝、李存信望去的视野对面,远方的道路上,旌旗林立在风里飘展,一道道手持兵器的身影呈几个阵列排开,似乎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橘红的残阳下,一人一马立在军阵前方,紫金官袍,腰悬金鱼、剑符,骑着一匹青骢大马缓缓靠近。

黝黑的脸上带着笑容,托袖拱起了双手。

“存孝,许久不见了。”

“兄长”

李存孝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微微有些出神,军中大帐的保证、豪言,在这一刻变得犹豫了。

禹王槊插进泥土,他坐在马背,缓缓抬起双臂。

“存孝见过兄长!”

夕阳犹如潮水般涌来,将阵前两人拥在这片橘红光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