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杀谁,都可以商量,唯独你不行。阿耶还在阴曹,等着你下去呢。”

帐外,风雪漫天,走到众人中间的黄邺,看着满地发抖的兵卒捏紧了拳头,如今到了这一步,还能回到当年义军睥睨天下的气势吗?

想必也不会了。

他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想法,终究还是要跟陛下说的,止步转身,重新走去了帐篷,只是隐约有说话声传出。

“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手里的什么,好冷!”

贴到颈脖的是彻骨的冰冷,黄巢喋喋不休的想要挣扎逃开,甩开被褥丢到对方身上,仍旧被一把拉了回去,后背贴在了对方胸膛,那冰冷的匕首压在了颈脖,老人飞快嚅动嘴唇说话,一时间心慌,不知要说什么,出口的声音是“啊啊”的一通乱叫。

“收声!”

清冷的声线平缓响起的一瞬,九玉握紧匕首,压着老人的脖子猛地往外一拉,黑暗里,有液体喷射出来,老人睁大眼睛,双臂抽搐着,本能的去捂脖子,然而,匕首深深切入颈脖,流淌的血浆当中,硬生生割断了颈骨。

“陛下这是什么?!”

对面帐帘掀开,喊出一声的黄邺大步进来,迎头就是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抹到手掌,一股血腥扑进了鼻孔。

“陛下”意识到不好,黄邺拔出腰间钢刀望去对面黑暗显出的轮廓,热血冲上头顶,从未有过的凶戾激发,猛地持刀冲了过去!

呯呯几声动静,沉寂的雪林里,聚在一起取暖士卒虚弱的抬了抬头,随后又垂回去阖目休息。

帐帘掀开,九玉提着两颗人头脚步轻快走出,看了看周围,迅速出了林子,在原野雪地,踩着‘吱吱’声响,顶着漫天大雪,留下一长串脚印延伸向了长安。

雪风漫漫,随着长夜过去,掩盖了人行走的脚印,翌日一早,没有温度的阳光升上云层,还未冻死的兵卒拉开了帐篷,两具无头的尸身躺在帐内已经僵硬,不久,消息传到队伍里,仅剩的数百人出奇的沉默。

那是一种绝望的压抑。

有人站起身来,丢下兵器走出了树林;有人交头接耳悄声说着什么,目光又望去帐篷。

也有人拉起队伍,呼朋唤友,拿了兵器去寻其他将帅,准备将这里的消息带出去,但无论如何,都是让人感到绝望。

十二月初八,黄巢与其子侄黄邺被刺身死,头颅不知所踪,这惊人的消息传开,同日,奔向汴州的尚让兵马遭遇暴雪,冻饿死兵众过半,只得率众投降了感化军节度使时溥,断后的副将李谠则投降追击而来的朱温。

十二月,十一,冒大雪奔汴州的孟绝海被李克用义子李存孝率骑兵追上,在瑕丘一带厮杀一场,混乱之中孟绝海被一槊打死,其余贼众四散。

黄巢身死、麾下诸将降的降、死的死,侥幸残存之众不过丧家之犬,与大局已经无关紧要了,消息呈不同的方式,被各镇节度使散播开来,同时也各自写了战报以快马的方式送往蜀地。

川中道路难行,崎岖的山道上,长长的队伍蔓延栈道,积雪在阳光里映出刺人眼眸的白光。

时至一月,坐在车厢烤着小炉取暖的李儇看着手中递来的一封封战报,脸上笑容两个时辰里,就未停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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