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架空层。

这个房间的顶,是水泥浇筑封严的……

哪怕是再无所谓生死的人,在死亡之锤真正击落的时候,仍会感到震颤。穹顶封死,意味他们俩最后一线希望破灭。

贺予看谢清呈的脸『色』,一时间连他也有些呼吸窒闷。他泅游过去,仰头观察那天花板,现在完全可以看清楚,之前带给他们一线希望的管道口破损,虽确实是空心木板,可是木板上面有一层水泥岩。

靠正常人的力量,哪怕一百年也出不去,别只剩下几分钟……

竟真的就要这样死去。

“谢清呈。”贺予看他,喉咙有些紧,那一瞬间他有很多话想,但最后出口的是一句,“你觉得明天的报纸头条……会怎么。”

谢清呈仰头,再一次望向那越来越近的天花板。

粼粼『荡』漾的水波映他的下颌线,他的头因为被湿而有些凌『乱』,平时一丝不苟的轮廓仍在,但有些许黑湿漉漉地垂在他前。

他没有回答贺予那无厘头的问题。

而过一会儿,贺予听到他轻声句:“……贺予,你我之间生很多事情。”

“那些事各有相损相欠,一码归一码,但现在看来,至少其中一件,我得和你一句不起。”

他忽这样,贺予反倒怔一下:“……是我自己跟来的。这和广电塔档案馆不一样,你不用自责。”

“我是之前的事情。五年前的事情。”

“……”贺予安静片刻,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搅,“……你要这样,我不是也做很多让你觉得畜生不如的行为?”

又道:“死前相互道歉,也实在智些——一辈子都活这么智规矩,条分明,你也累。”

他,绷一个多小时的内心终彻底松下来。

也是认命。

这种死亡贺予而言是意外,但死从来不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不会在死亡面前大惊失『色』,狼狈不堪,自『乱』阵脚,因为他短短九年的生命中,已多次面过比死更可怕的痛苦和孤独。

他是个向死而生的人,他早已清楚,死亡是他从降生起就在前方等待带他离去的友人,他总要与之相逢。

而这种死法,比起在疯人院狂失控,最终和前面那些病案一样凄惨地、没有尊严地离开,实在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它吓不到一个疯七年的孤独之人。

贺予干脆换一个舒服的仰泳姿势,重新躺在水面上,他拿起手机,忽想到什么——

“谢清呈,你,我们要不要信任厂家一次。”

这回轮到谢清呈怔一怔:“什么?”

“防水功能。”贺予扬一下手机,“等这水完全盖过我们,手机也就被淹没。但如果商家没那么黑心,真能防水的话,你咱俩要不要留个遗什么的……时间充裕,也算是命运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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