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再说吧。”清溪含糊,“走了。”

    她一摆手,快步撩开竹帘,在倚柜看书的男孩肩上轻轻一拍,“书看得怎么样?”

    “……尚可。”叶青时合上手头的书,“你呢?为什么会突然晕厥?”

    “去外边说吧。”清溪牵起他的手,“别占了人家的地方。”

    符瑾的书舍建在山间,左倚瀑布,右靠松竹,清溪寻了处山泉曲折的幽僻地方,面朝潺潺流水坐下来。

    “以前不懂事,震裂过心脉,虽然修好了,总归不如没裂过时好用。那小胖子胡言乱语,我一生气,气血逆流,心脉受不住,我就昏过去了。”她在竹影摇曳的石面上轻敲示意,“坐下说话。”

    叶青时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微凉的石头上,山泉从脚尖前淌过,潮湿的水汽扑到脸上手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他点头,默了默:“原来如此。那时你突然跌倒,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要死啦?”清溪笑嘻嘻逗他。

    叶青时含混地应了一声。

    当时剑阵乍起,失了主人控制的惊鸿客将周遭事物全视作敌人,惊得饭堂里的人抱头鼠窜,只有他顶着剑意一头扎进去,扑到了清溪身旁。

    其实叶青时见识过惊鸿客的恐怖,但眼见清溪跌倒的那一瞬他脑内一空,全然顾不得惊鸿客发狂的剑意。

    他只想知道清溪是生是死,状况如何。

    他甚至想过,即使死在剑阵里也没什么,若留在昭阳城,侥幸从黑焰匪手里逃脱,也早晚要死在唐月来手里,这条命本就是清溪救的,那他还给她未尝不可。

    但这点没来由的矫情在此刻说出来并不合适,他缩了缩手,把腕上的浅浅疤痕藏回袖中。

    “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清溪嘟哝一句,一杆子岔去别的地方,“哎,到时候‘开天门’的仪式结束,你就是太玄宗弟子了,我这人没定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好歹走了这么一路……”

    她莫名地有些紧张,咽了咽,仍是开玩笑的语气,“到时候拜师敬茶,你会不会舍不得我啊?”

    叶青时几乎以为又被她看破心思,眼瞳一震:“我……”

    “算了算了,怪矫情的,不像话。”清溪却不敢听,挥手打断,欲盖弥彰地扯了根狗尾巴草拈在手里玩,“说说别的吧,要是你没遇上我,我也没带你来太玄宗,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叶青时说不出自己是失落还是侥幸,闷闷的:“想读书。”

    “读书好啊,是好志向。然后呢?考状元,做大官?”

    “不做。”叶青时摇头,“想一直读书。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给人抄书、写信,若我书读得还可以,偶尔当给小孩开蒙的教书先生也行。白天赚一点钱,晚上读书。”

    清溪觉得这也不错:“不过,抄书写信在哪儿都行,你怎么非得找个陌生地方?”

    叶青时抿抿嘴唇,足足沉默到清溪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才低低地说:“我娘找不过来,也没有人知道她。”

    “哦……”安慰一个不曾得到母爱的孩子,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清溪只能假装自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呆头鹅,“那在太玄宗也行嘛……你看,太玄宗弟子不能随便下山门,你见不着你娘,何况修仙这事,眼睛一闭一睁就几十年过去了,你娘总不见得能从土里爬出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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