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她从院子里走过,那些被摆放在院子里的木雕偶人,一双双空洞的眼眶,也都随之缓缓移动视线,始终注视着她。

    像是遵从于主将的士兵。

    只剩下郑树木一个人站在大门后面,缓缓转身看向郑甜甜的背影,眼神酸涩难言。

    心中诸多话语,最后都只化作一声叹息。

    一瞬间,郑树木就像是衰老了十岁,满心满眼都是疲惫。

    他拖沓着脚步,迟缓的走向工作间的小屋。

    炉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烧着,但是旁边摆着的两张椅子,已经没有了人。

    郑树木垂头看着那把椅子,想起刚刚燕时洵坐在那里脊背挺拔如青松的卓绝风姿,还有燕时洵谈起他自己所坚守的道时,那双明亮锋利的眼眸。

    像。

    太像了。

    和当年那位先生,如出一辙的坚定令人憧憬,高山仰止,不可冒犯。

    郑树木愣了好久,才慢慢拉过那张椅子,坐在了刚刚燕时洵做过的地方。

    炉火映红了他的脸颊,火焰在他的眼中跳跃,忽明忽暗间,他恍然觉得,和那位现实好像昨日才刚刚告别。

    郑树木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甚至他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坏事,所以这辈子才要过得如此坎坷艰难,就连老天爷也不喜欢他,让他家破人亡,让他尝尽世间百苦。

    但那位在早春时节,着一身白,出现在白纸湖的先生,却是郑树木此生最大的幸运。

    那位先生笑意吟吟,拢袖隔湖向他高声询问去路,却一眼就看出了他浑身的因果罪孽。

    可是,那位先生看着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变化,不沾带任何的鄙夷或恐惧,依旧清澈温润。

    那个时候,郑树木不由得奇怪,难道这个人不知道害怕吗?还是可笑的善良?

    郑树木对此嗤之以鼻,心头冒出恶意的想法。

    他想要毁掉这人脸上的笑容,让这人白色的长衫沾满泥泞,不折的青松坠入深渊,善良的外皮被撕掉。

    可是……

    当那天早晨,郑树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到了院外传来的敲门声。

    那人依旧白衫干净,笑吟吟站在枯枝下面,喊他,树木兄。

    郑树木在震惊于那人竟然能活下来之余,也深觉错愕。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命出来……’

    郑树木冷笑:‘不过,看到了那些东西,你竟然还能这样称呼我吗?把禽兽喊成人,真是令人恶心的伪善。’

    可那人不仅不怒,却反而仰头大笑,神色俊朗潇洒:‘树木兄,天下之事,皆有因果,一啄一饮而已。你杀他们,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本就做了错事吗?’

    ‘我可没有说过我是个善良之人,在下一介居士,闲游四方,光交好友而已。’

    那人笑意吟吟:‘我好像还没有做过介绍?失礼了。在下李乘云,法号乘云,名与道合一。’

    不等郑树木反应过来,那人就姿态自然的住进了他家,像是与他相交多年的挚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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