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兵马排开的官道前,独行的骑士翻身下来,步行自中间躬身拜下,中正的声音也回荡道路间。

    “旧臣李嗣源拜见晋王——”

    风吹抚旌旗,华盖下一身甲胄的李存勖抿了抿嘴,一旁的史建瑭也有些犹豫的看去这位晋王,微微张口想要说什么,被李存勖抬手打断,他促马越众而出,几步间也勒停了马蹄,翻身而下,经营晋地、幽州多年,岂会在这个时候举足不前?

    “义兄快起来,你我兄弟不用这般多礼。”李存勖脸上泛起笑容,大步过去将相拱的双手托起,笑呵呵的看去对方身后的李存审、阎宝、石敬瑭三人,“多年兄弟相见,乃大喜之事,孤已在王府备下家宴,都随我回府,不醉不归——”

    “晋王!”

    直起身来的李嗣源与相携几步后,忽然开口插话,那边去牵缰绳的李存勖回过头来问何事时,李嗣源看了看远方的太原,以及还是记忆中古朴的轮廓。

    他沉默了片刻:“臣,想先去义父墓前祭拜他老人家。”

    前一刻晋王相邀设宴,下一刻却委婉推诿,要去祭拜李克用,史建瑭脸色微变,那边李存勖神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应该的。义兄,随孤来。”

    翻身上了马背,侍卫在前面开路,李嗣源看了一眼石敬瑭,翻身坐上战马,促马跟行。

    李克用脏在太原西北面,规模颇大的陵寝,原本四周还有村落,如今都被迁走,只留犹如丘陵的墓地矗立原野上,尤为醒目。

    穿过白岩雕琢的牌坊,一条笔直的石阶从上而下延伸,李嗣源下来马背,跟随李存勖越过石碑一路上去。

    到了中间位置,方才见到李克用的墓碑,以及供奉的祭台。这边有专门的看守,知晓晋王要过来,早就备上了香烛,恭敬的递给二人。

    “义父!嗣源回来看你了。”

    望着石碑上突厥文、汉文双铸的碑文,李嗣源心里终究是有些感伤的,青烟袅袅的长香插去香炉,跪去地上,额头结结实实的磕去石砖。

    李存勖早已过了悲伤的感觉,他插去一炷香,跟着磕了三记响头,声音低低道:“义兄这次回来,是为何?外面的传闻,孤其实是不信的。”

    “为兄回来,非与你争权,晋王大可放心。”李嗣源抬起额头,也有声音轻轻回道。回来途中,他早已想好了说辞,与其隐瞒,让人猜忌,不妨大方的表明自己的立场,这样反而让人高看一眼。

    说完这句,他便起身拍去袍摆灰尘,朝着同样起来的李存勖,恭恭敬敬的躬身再次拜下。

    “晋王,臣千辛万苦回来,其实也是听闻北方契丹异动,回太原就是要与晋王并肩拒敌!”

    契丹异动,北地得到的消息自然要比中原更加清晰,李存勖是知晓的,只是耶律阿保机与李克用结为兄弟,就算异动,也不该拿自己这个侄儿开刀才对。

    亲掌太原多年,李存勖也不会傻到盲目全信,幽州、河北,甚至涿州等地,他已去信严加看顾契丹兵马动向,好随时向他汇报。

    此时,话由李嗣源说出,听在耳中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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