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去城头,几近上万人的嘈杂混乱渐渐变得有序。

    新昌坊、升道坊激烈冲突平稳,各层的将官在人群中奔走呼喊,伍长、什长、百夫长、小都统四下找人,失散的兵卒正回来,伤员被人搀着靠去墙脚包扎伤势,吓破了胆的依靠过去,哆哆嗦嗦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

    “先清理尸体,将死去的人名字登记下来,运去城外安葬。”

    “立刻去将成立的郎中寻来,有多少寻多少,最好将伤药一起带上!”

    来来往往的溃兵当中,耿青扯开嗓门大声呼喊,他衣袍破损,发髻凌乱,拖着疲惫的身躯拉着眼熟的兵卒吩咐,偶尔,也会看去皇城的方向。

    ‘应该都进去了吧......’

    目光偏开,再度叫嚷起来,帮忙搀扶伤员,甚至将袖口撕开,替士兵勒紧不停流血的臂膀。

    “监军!监军!”

    一个瘸腿的士卒推开挡路的同袍一瘸一拐的冲来,耿青咬牙勒紧布条直起身看他,后者抱了抱拳,随后指去后面。

    “皇宫出来的,说是陛下召见你跟孟防御使。”

    耿青‘嗯’了一声,回头叮嘱了那伤兵几句,这才拍了拍灰尘,整理发髻,与跟随的两个帮众说了句:“回永安坊看看家里,我先去一趟宫里。”

    两人对视一眼,抬手一拱,便转身快步离开。

    傍晚的风吹过长街,血腥扑鼻,耿青目送两人消失来往的身影当中,这才转身接过士兵递来的缰绳,被搀扶着坐上马背,用路上逃命学来的驾驭经验,慢慢去往皇城,快近安上门时,孟绝海也从平康坊那边过来。

    “见到陛下照实说便是。”他冷冷说了一句,先行一步入了皇城。

    不久,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太极宫,等候皇帝的召见,搜身的宦官摸了摸耿青胸口、腋下、腰身,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道:“一切平安。”

    耿青微微垂着眼睑,待宦官离开,太极殿内有微躬的身形走出,高喧:“陛下宣,防御使孟绝海、兵部侍郎耿青入殿!”

    太极殿上,文武俱在,神色多有仓惶,想必之前沙陀人进城,和皇帝逃遁南门的事,让他们心中难以平稳,眼下孟绝海、耿青进来,没有太多的反应。

    “臣,耿青(孟绝海)拜见陛下!”

    两人进殿站到中间,齐齐拱手躬身,御阶上的龙椅,端坐的皇帝抬了抬手,让他们免礼。

    “说说吧,你二人一仗未打就损兵折将,还让沙陀人趁机攻打延兴门,惊扰城中百姓,若说不出理来,这事儿,朕就不好办了。”

    孟绝海身为军中主将,自然要先开口的。

    “陛下!”

    他上前抱拳半跪下来,甲胄斑驳刀痕,让人瞩目,但孟绝海全然未理会,只是将那夜被袭击的事,一五一十讲出,甚至还说起过渭水在半道再度被袭击的事一并说了。

    “陛下,始末便是这样,监军也能作证,那沙陀将领凶猛难挡,彭白虎、翻班浪俱是末将麾下勇猛之士,却在对方手中走不过二合,营中众兵更是惊魂未定,让其如若无人之地,而且......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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