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它听起来很疯狂,但也算是溺水者的一块浮木,裴渡义无反顾地抓住了它。

    这个法子,就是用他本人的血肉精气,来养出一具新的肉身。

    男人没有妇人生孩子的器官,故而,这具给秦桑栀准备的躯壳,不得不像一个异物,寄生在他的腹壁之上。撑开、撕裂了原本的血肉,挤占本来的空间,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挪了位。

    待长成之时,还得开膛破腹,将其取出。这样,把秦桑栀的魂魄召回来后,才能有装载的容器。

    最开始的两三年,腹部的隆起还没有那么明显。从第四年开始,裴渡就像揣了一个沉甸甸的球,成了一个走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的怪物。

    这种逆天而为、违背纲常的举动,给他带来了绵绵不绝的痛苦,同时,怪异的滋味儿在身体各处发酵。

    最近,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了。

    裴渡喘着气,闷咳着,胸中仿佛藏了一个破风箱。缓了一会儿,他用袖子擦了擦唇,吸了吸鼻子,发抖的指尖,下意识地伸向了自己的脖子。

    在层层衣衫之中,有一条红绳。看得出来,已经贴身戴着有些年头了,红艳的编织绳结有些褪色和磨损,中间串了两颗小金虎珠子,中间夹了一块扁扁的玉石。裴渡发着抖,躬身,用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它们,神经质地摸过了一遍又一遍,那股抽搐着、压得他难以呼吸的悸痛,才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从桑洱的角度,看不清裴渡那么细微的动作。

    她只看见,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涣散地投在草地上,形只影单。

    好一会儿,裴渡才慢慢睁了眼,情绪好像也平复了一些。低头,看到靴子溅脏了,他撇了撇嘴,松手,想站起来,在溪水里冲一冲那鞋子。谁知,才一起身,腹部就突然传来了一阵针扎似的疼意。

    "扑通"一声,裴渡的膝盖竟就这样,直直地跪进了冰冷的溪水里。他狼狈地用手撑住了身体,第一反应,竟是牢牢护着腹部。但也许是太痛了,他的身体痉挛着,冷汗直落,抱着肚子,完全爬不起来,只能像滩烂泥在水里挣扎。

    看见这一幕,对面的桑洱怎么可能还坐视不理,立即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你没事吧?"

    裴渡遽然抬眼,厉色看来∶"谁?!"

    "是我!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的,我只是来这里洗个脸。"桑洱一边说,一边淌过溪水。一脚下去,冰冷的水泽就漫过了她的足背∶"我扶你起来吧。" 裴渡脸色完全是青灰的,身体使不上半点劲儿,可见有多痛。桑洱跑到他背后,抱着他的上半身,半拉半拖,将他从溪水中间拉了上岸。双方的衣服都湿了。裴渡眉头扭曲,一低头,发现她的手触到自己的肚子,似乎是对陌生人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戒心,他的反应竟然非常大,不假思索地一挥手,狠狠推开了她,怒道∶"别碰我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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